春末夏初,日出一天早过一天。

    天色朦朦之时,黎萧已然了无睡意,独自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满脸憔悴的自己。

    已经过去了两个季节,这张脸瞧着还是有些陌生。尤其今日,眼睛浮肿,半睁不睁,眼下乌青更重,一粒大红痘美人痣般点在眉心。若是她手里再托个玉净瓶,少将军府必定香火旺盛。

    呵。

    黎萧冷笑一声,拿起妆台上的乌木梳子,慢慢刮着自己的头皮。

    一整晚没睡好,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现在头疼欲裂,谁也不想理。

    故而当青箬带着人来伺候她洗漱时,她也是拂手挥袖,不置一词。

    久在黎萧身边,众人如何看不懂眼色,又见青箬姑娘点了头,这边怎么来的怎么下去了。

    丫鬟走上前来,本想取过黎萧手里的梳子,却也被她拒了。

    “你也下去。不,你去门外站着。”

    黎萧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青箬却有些慌了。

    自打少夫人清醒之后,每每更衣换衫之时,都要她“站到门外去”,可今日黎萧说得却是“去门外站着”。

    同样是那几个字,顺序变了,意味便大不一样。

    “娘子今日是否身体不适?”

    丫鬟试探着问,回应她的却是一道睥睨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质疑我?”

    她从没见过那般黎萧对她露出过那般生冷的眼神,往日里的少夫人,即便发起病来六亲不认之时,也会听她一句劝,怎么今日,竟像个陌生人似的看她。

    “我的确不舒服,所以今日谁也不见。你就在门口守着,哪儿也不许去,若一会儿我找你的时候你不在,那便永远也不别回来了。”

    最后半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青箬愣了会儿,本来还想关心黎萧几句,却见她仰着头闭上了眼睛。无奈,丫鬟到底还是脸色铁青地退了出去。

    听着房门掩合的声音,黎萧才卸下周身防备,挪回床上躺好。

    才躺下没多久,脑袋瓜子就像冲了冷水头似的睡意全无。

    昨晚发生那些事儿又像放电影似的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