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景蘅看清此人面容,不禁笑道:“大半夜不睡觉,你是饿的慌么?”

    沉昱点点头,大方地把别在背后的手举起来给付景蘅看。

    付景蘅傻了,心下腹诽,夜深露重,在这个鬼地方,这个哑巴到底是在哪搞到了一条鱼,而且这鱼还挺肥。

    “你是要用我的火么?我这火可是在烧给死人在下面用的纸钱,小心有鬼讨你的债。”

    沉昱面无表情,转身就要走。

    “诶,你等一下!”

    付景蘅一把把手中剩下的纸钱悉数扔进火里,他啧了一声,“我的话还没说完,这纸钱是烧给我自己的,那日你救我一命,我记得的,不会找你讨债的。”

    沉昱听他说完,又想到自己没带火折子,便一言不发地蹲下,把鱼扔在地上,掏出一柄小刀左手把住鱼,右手上刮鱼鳞、开膛破肚,动作娴熟,行云流水。

    他很快地又用树枝插好了鱼,架在火上烤,这期间,付景蘅的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

    火光在沉昱脸上涂上相间的阴影,付景蘅一直在自顾自地同他讲话,说起来不外乎一些你叫什么,没进王府之前你做什么的,颇有种民间逢年过节各方亲戚抓住归来的孩子问个不停的既视感。

    他知道沉昱并不会与他作答,但他就是想讲话,好久都没有这样听过他说话了,冥冥中他总觉得沉昱可能与其他人不一样。

    沉昱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他在烤的那条鱼。

    话说的越多,就起了想要得到回应的心思,付景蘅又说道:“你能听懂人说话,你不是从小就患有哑疾吧?你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他的声音消失在寂静的夜色里,沉昱如一尊静默的雕像,对付景蘅置若罔闻。一时间,只闻火舌舔在鱼肉上噼里啪啦地烤出来的油花声。

    付景蘅眼中是一潭波光漾漾的春水,他长久地注视着沉昱,渐渐地这一潭春水覆盖上了冰雪,冰封千里,寒天冻地。他没来由地一点欢喜被失望所吞没。

    他倒吸一口气,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沉昱与其他人一样,对付景蘅鄙夷非常。

    付景蘅笑了笑,他想要找补回点场子,“我待你还是好的,你方才未同我行礼,要知道不敬王爷,是要被抓去挨鞭子的。”

    沉昱当下便有了反应,他快速地起身,“噗通”一下,跪在了付景蘅跟前,起落起落,一共给付景蘅磕了三个头,还礼之后,他挺直了脊梁,正视着付景蘅。

    言下之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付景蘅硬生生地了受了他这个大礼,起初沉昱的动作他还震惊着,而现下被沉昱这么毫无温度的一望,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

    自己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怎么活得就这么他娘的窝囊呢。天底下最招人恨的就是他,无论是谁,反驳他、对抗他、羞辱他都能挣取一个好名声。

    付景蘅嗫嚅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

    此间宅子许久没有人来,此处的生灵也不大怕人,是以烤鱼的香味蔓延开,有几只黑灰色的老鼠循着香味窜了出来,盘走在他们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