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了十一岁。

    她得把自己洗白,让气运之子们相信世界充满阳光充满爱。

    她可真是天才。

    水泽县偏北,逢旱灾,连着六个月没下雨,当时的地中海县令急的秃了头,可能是他的秃头感动了上苍,在他头上最后一根头发掉了的当夜从东边来了个老道士,他掐指一算说是县名不好,挥笔写下水泽两个字,县令连夜把县名改为水泽,天降大雨。

    水泽县随着改名渐渐富裕起来,朱家抓住了机遇乘风而起,成为了水泽县首富。

    周围的县城都羡慕水泽县,随即效仿水泽县改了名,比如水安、水丰,水乐……走进这片地界,开头的都是水什么什么,常常把外地人搞得晕头转向,特别是还有县城改成水泽的谐音水则涚泽水沢。姜岁就吃了这个亏,老百姓大多不识字,在带点口音就更要命,官家说的话那叫雅语,偏僻点的地方可能一个说官话的都没有,好在姜岁走南闯北数十年,语言天赋简直点满了,待两三天就能说一口流利的地方话。

    七月底,最热的时候,守城的官兵都昏昏欲睡,往常像姜岁这样头发乱糟糟,脸也脏兮兮,不是乞丐就是难民的人是不允许进城的,今天他们睁只眼闭只眼让姜岁交完铜板就进去了。

    水则县乞丐不算多,也没有别的地方乞丐那样逞凶斗狠,也不是姜岁吹牛,就这样的地方,她两天就能混成乞丐头头。姜岁是弃婴,从小就在乞丐窝里长大,对这行的潜规则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更别说绕晕大字不识几个的乞丐了,可她的目标不是乞丐头头。

    热烘烘的大街,姜岁一张小脸汗津津的,因为衣服料子太差,她背后捂出了些痱子,痒得她有些抓狂。姜岁决定不挑了,跟着名体态富贵,衣服料子比较好,没带下人的胖子走了会。眼看着要拐弯,她低着头,匆匆的走了过去,胖子刚被撞就觉得不好,然而眼前一花,哪里还有小乞丐的影子,他恨恨的跺跺脚连忙摸向腰间,空了。

    一处小巷子。

    姜岁拎着荷包心有余悸。

    好久没干着偷鸡摸狗的事了,这十一岁的身体还没修炼出内力,要是被逮到肯定逃不了一顿打。

    她有些郁闷,但拎拎荷包大概有一两银子的巨款,又忍不住眉开眼笑,这可是这几个月里她第一次摸到银子。

    小乞儿浑身脏兮兮的,笑起来却格外好看,生机勃勃的像是春日的迎春花。

    姜岁转身就去了玉行。

    八岁的朱怜白在大雪里等她三天的那个玉葫芦有一对,还是朱怜白用上好的玉请人雕的,他的那一只刻了岁岁,她的那一只刻着怜怜。姜岁是要刻白白的,但朱怜白死活不同意,她追问了半天,他才很哼哧哼哧的说白白像只狗的名字。

    姜岁的那只玉葫芦早八百年就被她扔了,她第一次干亏心事,心里慌得很,就怕带着这标志性的定情信物被朱怜白找到砍成几段。

    玉行的掌柜本来不想做这笔生意,可小乞儿有双干净的杏眼,卖惨的时候更是软的一塌糊涂,她说自己万里寻亲,唯一带着的信物玉葫芦还被她弄丢了。

    掌柜的本来还不相信,直到小姑娘亲手刻下了漂亮的篆书版的怜怜二字。

    掌柜还沉浸在悲苦小姑娘万里寻亲的感人事迹中,等人走远才一拍脑袋回过味,来水泽县寻亲,怜怜!

    他现在看见怜这个字就想打寒颤,明明是怜白这么柔弱甚至有些女气的名字,正主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病阎罗。朱老爷四十岁才得一子,因为是老来子的关系,小孩一出生病恹恹的像只刚睁眼的小猫,那天正逢大雪,可怜朱老爷的慈父心,亲自给自己儿子取名怜白。

    朱怜白身体虽不好却是少年天才,过目不忘,三岁就能倒背《大学》,要不是朱老爷担心天才早夭拘着他没在让他在碰过书,恐怕朱家出事那年他就已经是秀才了。知道的明白这是朱老爷拳拳爱子之心,不知道的都在传伤仲永。

    但这几年没人在传伤仲永了,人家天才就是天才,不读书做生意也是一帆风顺,他八岁伤身养了三年后替父从商,短短三年就还完了债务还赎回了朱家当年的旧物,如今水泽县谁不知道曾经库房失火欠下巨额债务的首富朱家又起来了,他们有个不常笑的少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