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切莉刚从旧公寓里出来,就被两个男人挟持到了一辆马车上。

    她手脚有些发抖,头脑却相当冷静,蜷缩在角落里,尽量不去看这两人的长相,小声说:“你们别打我,我跟你们走。”

    其中一个男人笑了,拿出烟斗,用火柴点燃:“这妞儿挺识相。”

    另一个男人说:“你放心,我们只要钱,不会对你怎么样。”

    切莉点点头,抱着自己的膝盖,不说话了。她没有蠢到去问,假如她出双倍的钱,那两个人会不会放过她。因为结果绝对是他们拿了她的“双倍”,再用她去换雇主的“一倍”。

    于是,她一声不吭,把自己藏在车厢的阴影里,悄悄望向窗外,想记住马车行驶的路线。

    那两人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拦她四处张望的行为。看来,雇他们的人并不是因为仇怨才想要绑架她,不然不会让她随便乱看……那是因为什么呢?

    一个苍白、瘦削的脸庞在她脑海中闪过。雇他们的人,会是他吗?她的第二个前男友,维克多·乔斯。

    大概率是他。假如是她的仇家,不会既想要绑架她,又不想为难她……只有维克多才做得出来这种蠢事。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顿时因愤怒、恐惧和后悔而颤抖起来,后悔前两天没多打他几巴掌。

    这个疯子!居然想用绑架的方式逼她妥协,她逃出去以后,绝对会求埃里克利用身边的人脉狠狠地惩治他,让他身败名裂。

    当务之急是,怎样才能从那个疯子的手底下逃出去。

    两个小时后,马车停在了一座破败、满是蛛网与裂缝的歌剧院前。她被那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按住肩头,押进了歌剧院的剧厅里。这里似乎荒废很久了,镀铜烛台已经生锈,堆满了肮脏的、歪歪扭扭的烛泪。几支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白色蜡烛正艰难地燃烧着,散逸出一股令人胸闷的廉价芬芳。

    从观众席的玫瑰色天鹅绒坐垫看得出来,这里从前是一个富丽堂皇的歌剧院。只是,那些昂贵的坐垫如今早已爬满黑黢黢的蛀洞。

    维克多——她的第二个前男友,正坐在第一排等着她,脚边摆放着画夹与白兰地酒瓶。

    看见他的一瞬间,她愤怒地咬紧牙关,忍了又忍,但毕竟只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没忍住朝他投去厌恶的一瞥:“你想见我,有必要用这种方式吗?”

    “不用这种方式,怎么见得着你?”

    她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怎样?”

    他却露出一副可怜相:“不要生气,小樱桃。我见你,只是想告诉你,这几年,我的画技精进了不少,保证不会再把你画得像海豹一样……相信我。”说完,他换了副面孔,平静地看向那两个男人,命令道,“把她的手脚绑在椅子上,你们就可以离开了。等下我会派人把钱送到你们手上。”

    当那两个男人拿着一捆麻绳走向她时,切莉终于慌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钱和吃苦头,记得刚搬出男主人的别墅那会儿,她活得比路边的野狗还要凄惨,为了几个法郎,和一堆胳膊大腿毛茸茸的老爷们儿抢活儿干。要不是后来碰见了第一任前男友,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沦落为风尘流莺。

    她害怕贫穷,害怕吃苦,害怕遭受皮肉伤,所以不惜抛弃自己的灵魂与感情,也要攥紧镍币和钞票往上爬。她不想变成旧公寓一楼的小姑娘那样的女人,怀着孩子还要拿着抹布干活儿。

    她咬住下嘴唇,倒退几步,大声喊道:“……别让他们碰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配合你。”

    “噢,我的小切莉,”维克多说,“我很愿意相信你的话,但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能打四个小时的网球,就能打四个小时的我。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只好委屈你受一点儿皮肉伤——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绑住她。”